閱讀分享：一點都不簡單的故事 (劉清彥/兒童文學工作者)

聖經裡有個大家都熟悉的故事：
上帝創造天地後，用自己的形象造了亞當和夏娃，安置在伊甸園中，上帝對他們說，園中所有的果子他們都可以隨意摘來吃，唯獨那棵「善惡樹」上的果子不能碰。原本一切都非常美好，直到有一天，夏娃在園中散步，魔鬼撒旦化身為蛇，悄悄挨近她身邊，引誘夏娃摘善惡樹上的果子來吃。「你們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，你們便如神能知道善惡。」蛇說。於是，夏娃不但摘下了惡果自食，也要亞當吃，他們因此被逐出樂園，並且為自己犯的錯付上了極高的代價……
我在閱讀《丹福先生》的時候，腦中不自覺得出現了上帝、亞當、夏娃和那條蛇的身影。

這本書乍看之下，一如大衛．麥基過往的作品，故事輕巧幽默，意喻深遠，圖像色彩豐富，趣意橫生。只是，不管是文字故事的寓意，還是圖像的構成，它似乎又比過去那些作品更簡單也更直接。大衛．麥基沒有將自己的創作意念隱藏起來，直接了當陳述，甚至最後還來上一句語重心長的叮嚀，畫面上也少了刻意經營的其他故事軸線，讀來彷彿失去不少趣味。難道他也犯了許多老人都會犯的毛病，忍不住開始在自己作品嘮叨說教起來？
我可不這麼想。大衛．麥基那麼會說故事，他不會不知道「說教」是童書創作的大忌。既然如此，他到底要表達什麼呢？

或許大多數人都認為，《丹福先生》只是一個簡單又直接談利他主義的小故事，這個非常富有的大善人不但造福鄉里，還將自己的財產平均分給村民，最終好心得好報。可是，當我和一位友人談及此書時，他提出另一個值得思考的觀點。「其實這個故事裡也潛藏著，人們普遍對於支持資本主義和精英主義所持的負面意識形態。」他侃侃而談，我卻不太懂，請他繼續解釋。「其實，我們每個人都在這個故事裡，而那個黑衣陌生人正好說出了我們的心聲。」他提醒我。
這下我懂了。的確如此，面對資本和精英主義造就的貧富不均、甚至天差地遠的社會局勢，身為絕大多數金字塔中下方的我們，內心何嘗未曾渴望過，有一天那些「非常非常有錢」的富豪們，可以像故事中的丹福先生一樣。但是對資本主義來說，這根本是天方夜譚。不過回頭想想，就像故事中的描述，如果有一天那些掌握生產機器的大老闆們，各個都像丹福先生一樣分完財產窩在家裡畫畫，那麼，這個社會恐怕也會分崩離析吧。
然而，「那個黑衣人又代表什麼？共產主義者？」我好奇的問友人。他看著我，淺淺一笑。「也許是，也許不是。」

說：「也許，他只是為我們那顆永遠不滿足的心代言罷了。」言之有理，難怪，大衛．麥基在故事最後特別叮囑我們，「千萬別聽他的話」，因為若是未經思考就聽信讒謗謠言，往往會作出錯誤的決定，為自己帶來難以負荷的結果。
譯完這本書，我細細思考著：大衛．麥基對於財富的想法和態度如何？有錢人財富真的是他們應得的嗎？丹福先生是好人嗎？他這麼做對嗎？仁慈真正的意義又是什麼？村民是否有資格要求財富平均分配？而我自己是否曾經聽信過黑衣人的話？
這些問題，或許你可以想一想，或許也可以和小朋友討論看看。